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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盖头
2021-04-16 10:05
来源: 无线营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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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倾盆而至,雷声隆隆,那雪亮的闪电“惨白惨白”地划破夜空,落在这间茅屋上。雨点子毫不客气地从屋顶的缝隙间滴下来,滴滴答答地落进地面上的几个瓦罐里。


茅屋里卷缩着一个瘦小的童养媳小草。她不敢合眼,她怕打雷,怕大雨会压垮茅屋,为蚕宝贝们担忧,更为大喜担忧。大喜没有回来。


昨夜除了雨声、雷声还有激烈的枪炮声。


清晨,雨声刚停来,升起腾腾地雾笼罩着这个山村,仿佛是蒙上了一层白纱。


小草马上爬起床,先跑进蚕室里,看着那些蚕宝宝饿得直伸脖子在笸箩上面寻寻觅觅。


小草把竹筐里余下的桑叶,喂给它们吃,蚕室里又传出“沙沙沙”的声音。小草看着这些蚕宝宝贪吃的样子,昨夜的担心终于可以减轻了一点,小草笑了,“慢点吃,我这就去采新桑叶来喂你们。”


那些桑树在雾中如隐如现。小草背着竹筐走进去。


那些白白的蚕宝宝是小草的“心尖子”。蚕宝宝吃饱、睡足、结茧,卖出茧子送到长塘,织成最好的茧丝绸。小草一直想买几尺红色丝绸给自己做一身嫁衣,一双红鞋子。此为,小草已经准备了很久。她已经买下一个红段子面,只够做一个红盖头。


小草是大喜的童养媳,按说早已经到了该圆房的时候。可是大喜一直不急,小草更不好着急了。


大喜是农会的负责人,忙得很。斗土豪分田地,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吓得跑到大城市去了。每次大喜给村民开大会的时候,她才能远远地瞧上一眼。永乐镇才真正成为老百姓的“乐土”。


小草敏捷地爬上树杈,采那些最嫩的桑叶,放进竹筐。她刚跳下树,就被一个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。小草本能地要喊人,被那双粗壮的大手有力地堵住嘴巴。从皮肤上散出的那股熟悉的味道让她不再慌张。


“是我,大喜。”他轻轻地说。大喜松开手。


小草喘了口气,欣喜,看见大喜满脸都是血污,衣服更是沾着泥水,手臂上还有个血窟窿。小草看着血,又想惊叫。她的嘴再被大喜的手堵住了,“别出声。”


小草突然明白了,她挣脱开,找来一些艾叶草,揉成汁给大喜敷上。


小草扶着大喜回到茅屋。小草找出那块崭新的红丝绸,扯下一片包裹着伤口。大喜看着红丝绸说:“你怎么舍得呢?”


小草说:“等着卖了茧子,再买······”


大喜说:“我们打了一仗。”


昨夜,大喜带着民兵跟还乡团打了一夜的仗。


小草有些哆嗦。她抱住大喜问:“后来呢?”


大喜恨恨地说:“我们被打散了。”


小草又问:“咱们的红军他们在哪里?”


大喜说:“听说已经北上转移了。我一定要去找红军。”


小草说:“大喜哥,你去哪儿,我跟到哪儿。”


大喜说:“太危险了,不行。”


小草不说话,从背后抱住大喜,紧紧地抱住他,轻轻地啜泣。大喜能够感受到那股剧烈地心跳声与短促的呼吸声,以及身体的温度与体香。大喜怔住了。那一刻,他甚至想抱住小草,狂热的吻她,让身体碰撞在一起。小草已经闭上眼睛,在等待。大喜咬着嘴唇,那是在剿灭心头的幻念。


大喜看着那片红丝绸说:“草儿,你有重要的任务······”


小草睁开眼睛。


大喜用手指沾着墨汁在红丝绸上面写下几个人名。那片红丝绸顿时变得脏兮兮的,小草心疼,却没有阻止。


小草接过红丝绸,辨认着,把“泊”读成“白”,“耀”读成“光”。她认得不全。


“是赵京义、张峰俊、王泊生、陈远耀·······”


小草在村里的识字班待过几天,粗略认识几个字。大喜帮着纠正。


小草知道这些都是跟随大喜出去的好后生,一个个活蹦乱跳的······


大喜说:“他们都牺牲了。”


小草不由得担心起大喜。大喜说:“我不怕死。”


小草把红丝绸藏好,大喜说:“往后,他们就交给你了。”


说完,大喜跳出茅屋消失在桑林中。


大喜前脚刚走不久,还乡团后脚就闯进茅屋。


还乡团在茅屋里翻了个底朝天,那几张白白的蚕宝宝被掀翻,它们在挣扎,被踏成泥浆。小草心疼地差一点掉下眼泪来。可是她牙硬的很,不肯吐露半个字,就被当做红匪家属抓走了。


永乐镇上到处都是受刑的人。有的忍受不住被折磨死了,有的被吓怕了投降了······


小草被捆在街头暴晒了一阵子,还乡团看她真的没啥用,就把她放了回去。


小草走进狼藉一般的屋里,直接去翻找铺在笸箩里的红丝绸,“还好。”小草再把红丝绸藏得更隐蔽。


夜里,大喜再一次悄悄地回来了,再一次在红丝绸上留下几个名字。


小草问大喜:“红旗啥时候回来?”


大喜:“一定能。到时候,我就娶你。”


小草说:“红盖头,红嫁衣,红鞋子,都是茧丝绸的。”


大喜说:“一定。”


小草幸福地哭了。


大喜走后,小草就一直等着。等到红旗再一次出现在永乐镇,那面红旗上还绣着五个星星。


她欣喜地跑去迎着大喜。一直等到村里走出去的人能回来的都回来了,还是没有大喜。


小草穿上红嫁衣、红鞋坐在村口,痴心不改。


有人劝说她放弃吧,再找个汉儿。甚至还有人把她当成了疯子。永乐镇的桑树绿了黄了,一年又一年。


小草已是耄耋之年,临终前她把这片老的变色的红丝绸拿出来,交给她的养女阿珠,“这23个人都和大喜战斗过,你们要把这块丝绸保存传承下去,永远不能忘记他们。”


乡村教师阿珠数了数,上面明明是24人,在末尾有陆大喜的名字,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。阿珠还在红丝绸上看到抬头醒目地写道:“为革命死是光荣的。”那应该是陆大喜的笔迹。



作者简介

任鹏飞,山东省电影家协会会员,临沂市作协会员,临沂市影视家协会会员,临沂市网络作协副秘书长。


来源|四川数字出版传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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