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:0817-8229182

【短篇小说】鱼的报复
2021-02-04 10:44
来源: 无线营山
举报

鱼的报复

文:龙影


   最近我习惯用一张餐巾纸捂住嘴再咳嗽,不敢太用力,好像不如同我的情绪一般压抑着,就会把肺震破。每次我缓缓移开手,眼前总会出现一丝若影若现地血迹。这时我会深深地喘息一下,让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,再慢慢地等模糊的视线再次清晰。我想我已是垂垂老矣的心态,行将就木的驱壳,整个世界只有幻想没有希望,乌云密布着,没有一丝阳光。

   不是我戒不了香烟,是我戒不断忧愁,忧与愁越来越交织密切,烟我也越抽越猛烈。刚在阳台挂断情人的电话,我忍不住又咳嗽起来,一时身边没有找到餐巾纸,我用手捂着,然后我握紧那一抹鲜红,等它自己凝固。接着,我又点燃香烟,深深地吸了一口。

   她叫慕君,是我游戏里认识的一个女孩,其实了解并不太深,但距离感和神秘感反而绽放出了相识恨晚的感觉,她越是调皮任性,越是古灵精怪,越让我深陷其中,不能自拔。

   我本来没有想过这段夸张而戏剧性的感情究竟如何收场,人在很多时候很容易沉浸在另一种未知的快乐中,而不在乎那快乐的真假。因为,我跟妻子的感情早已失去了平静的温暖和爱情的热烈,慕君的出现,如同给一个麻木的垂死病人,注射了一支昂贵的毒品。

   刚刚的电话是催我离婚的。电话里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悦耳,让我上瘾:“你什么时候能把那离婚手续办了呀?”

   “多年的婚姻,纠缠太深,你再给我一些时间。”我没有说谎,但也平静得让自己害怕,就像说的是别人的事。

   “可这都3个月了,你一直说快了快了,但一直都没有离。”她略微停顿了一下,“是不是还爱你老婆啊?要不,就别离了呗?”

   “我离了,你就来嫁我?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,但我知道我带着一些戏谑和虚伪。

   “你都没离婚,怎么来喜欢我呀?你都没有网,就算鱼儿来了,你也抓不到嘛。”这个比喻无懈可击,我差点就信了。

   我心里淡淡一笑:“我没有把你当作鱼,我也不需要网。你记着,你出现与否,我这婚依然会离,但绝不是为你。”我依然没有撒谎,但觉得一直不说谎的人,可能太傻,没准,我才是一条愚蠢的鱼,蠢到多诱人的鱼饵都不会去咬。于是我温柔地补充了一句:“你不要有压力。”

   “好吧,我等你。”慕君有点委屈的声音,“可你要是骗我,我就去找你哦!”

   “嗯,你好好的吧。”我挂断了电话,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澜,跟电影里那些该急躁不安的角色完全不一样。

   我掐灭烟头,回到客厅,看到妻子在做饭。这种情况不多见,分居太久,好长时间都是各顾各在外面吃饭或是点外卖,如同陌生人以熟悉的身份不得已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着,不,对我来说,苟活着。

   妻子在摆弄一条鱼,显然她并不熟练。她用一把硕大的菜刀,果断地剁向了那条倒霉的鱼,那鱼立即身首异处,血水溅了她一脸,鱼头一滑,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我的心也随着猛然一惊。妻子用手背一抹脸,捡起鱼头丢在盆里,接着剁......

   看着妻子肥胖的腰身在鱼被大卸八块的过程中一颤一颤地抖动,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。我走到厨房门边对她说:“不用那么大力,这鱼跟你有深仇大恨么?”

   妻子头也不回,剁鱼的动作却在过程中熟练起来:“鱼是一种薄情花心的动物,就跟变心一样的男人可恨!”“啪!”妻子最后一刀剁掉了那条鱼的尾巴。

   “哦?为什么这么说呢?”我倒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一条鱼,不免有些好奇。

   妻子一边把鱼倒进锅里,一边很平静地告诉我:“据说鱼的记忆只有7秒,也就是说一条鱼7秒以后就可能爱上另一条鱼。你说,鱼花心吗?”说完,她抬头看了我一眼。

   我居然有些慌张:“但鱼只是失忆,或许两条鱼的命中缘分只应该那么几秒钟,不能强求。”

   “我可管不了那么多,没准有的鱼只是嫌弃另一条鱼,装失忆。而恰巧另一条鱼也没有失忆,所以,就不让那条鱼好过。”妻子一边说着,一边开大了火。看着那条支离破碎的鱼,不甘的眼睛在沸水里逐渐泛白,我再次体会到了煎熬的感觉。

   吃饭的时候,我完全对那鱼没有一点胃口。妻子却偏偏夹了两大块给我,还很贤惠地对我说:“你最近气色很不好,我工作忙,也没时间照顾你,你少抽点烟,对身体不好。”我强颜一笑:“嗯,谢谢,知道了。”不过心里却在想:“你不过是为了多赚钱,过你想要的生活,对我多年的忽视和冷漠,我早已心寒彻底。”我接着问了一句:“你多久没做过饭了?我们多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?”

   妻子一愣,接着眼眶一红,声音难得那么柔弱:“对不起,以后我多花时间照顾你和这个家。”

   看着她的样子,我都讨厌自己那一刻有些心软。我呵呵一笑:“我不想听说的,我只看事实。”我放下碗,“我没胃口,吃好了。”妻子在背后带着哭腔,咆哮道:“王枫,你别太过分!别以为我离了你活不了,我死也要拉上你陪葬,你想去找你的第二春,做梦!”我关上自己房间的门,涨红的眼眶,冷漠地拒绝了眼泪想要掉下来的哀求。

   那鱼我尝了一点,腥得恶心。

   我曾是多么专一而深情地想要守护好唯一的爱情和婚姻,可是,破镜终究不可再圆,覆水终不可收。因为,就算重来,也有裂痕,有尘土,不能再是那当初明镜,也不会再是那一瓢未倾之水。

   妻子终究还是和我去办理了离婚,她提得所有条件我全部接受。把房子,车子和存款都给了她,我准备搬回父母那里去住。

   那天,天色阴沉,却迟迟不肯下雨,明明是春天,应该明媚的时节却从四面八方吹来透骨寒意的微风。我的肺在寒意里发酵,想咳又咳不出来,只是微微一咳都一如既往地伴随着血丝。

   我最后一次在曾经的家里收拾东西,我的妻子,不,是前妻,一句话也没说,带上挎包去学校上课,她关上门后,屋里的光线在阴沉地天气显得更加昏暗,散发出死亡一般的气息。我在这样的环境中,心如同燃烧的坚冰,哭泣着,倔强着,但不肯融化一丝一毫。

   这时,慕君的电话打来了:“枫,这几天怎么没有上游戏。你再不理我,我可跟别人跑了哦。”

   “我离婚了,房子、车子和存款都给了她。”我平静地把一切告诉了她。(待续...)
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慕君没有说别的话,但我已感觉到那不可描述的冷漠。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就那么沉默着,几秒钟后,我挂掉了电话。没有关心,没有安慰,一切就如同一场梦,我居然也曾为这场早已有所预料的梦沉迷过。

 

   慕君喜欢的是我对她的好,是游戏里梦幻唯美的感觉,从来都没有爱上过我,我早已看出来,只是那一刻,我才清醒地笃定。

 

   突然间喉咙发堵,一张嘴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接着,我失去了意识......

 

   醒来的时候,已是第二天早上,我躺在自己的床上,前妻正在床边忙碌,见我醒来,一把五颜六色的药递到我手上:“你醒了?把药吃了。”

 

   可能是她当时的语气特别温柔,我感受到了少有的关心和温暖,于是顺从地接过来吃了药,问道:“给我吃的什么药啊?”

 

   “都是些消炎去火的药,我一个做医生的同学来看过了,你就是烟抽太多,上火,气管发炎,一咳嗽把毛细血管震破了,所以吐血,没什么大问题。我帮你跟单位领导请了几天假,你按时吃药,休养几天就没事了。”我先去学校上课。

 

   前妻走后,我翻身下床,感觉很虚弱,特别吃力,有些呼吸困难,还头晕目眩。我四处一寻,发现手机不见了,我一开门,才发现房门也被反锁。我突然记起来,前妻曾经不止一次说过,离婚,死都要拉着我一起。眼前突然突然浮现出她杀鱼时的样子,下手果断,冷酷无情。

 

   那药,一定有问题!

 

   以后的几天,果然每天前妻都按时给我做饭,给我拿药,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圈养着待宰的牲口。我假装配和着,甚至说一些缓和关系的话,每次我都看出来前妻情感上有所波动。我却在心里恨恨地诅咒她:“装什么装!?”

 

   我每次把药都含在嘴里,等她离开房间,再吐出来,用纸包上塞进床头的缝隙里。

 

   可我越来越没有力气,甚至有一次我想强行出去,被前妻轻易地按倒在床上。我濒临崩溃,朝着她大声吼道:“你就是报复我!报复我不爱你了!可我也并没有爱别人!都是你的问题,你自己不懂得爱我,却老是疑神疑鬼以为我变心了!我没有,从来都没有!我就是要离!我外边有没有人我都要离!你报复我,杀了我,我还是要离!要离!......”

 

   前妻愣住了,眼睛涨得通红,还是没有阻止眼泪的滑落,她很平静地说了一句:“不是已经离了么?......”

 

   我不能坐以待毙,虽然曾经我一直觉得自己能够为所爱的人付出生命,但现在,身边的这个女人,已经是个恶魔,我已彻底不再爱她。她报复我,我也要报复她!

 

   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,我已经拖着无力的身躯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餐。我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瓶红酒,温柔地跟前妻道歉:“老婆,是我不好,你工作那么辛苦,我还对你那么多要求。我老是怪你不给我做饭,不陪我,不浪漫。其实,今天我晚上我做饭的时候,我才发现,我也好久没为你做饭了,我也好久没有主动拥抱你了,没有给过你关怀了。今天晚上,就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,我们重新开始好吗?”我都佩服自己的演技,那一番话连我自己都觉得真假难辨了。

 

   我把酒杯递给她,我配合着她的感动也红了眼眶,我留着泪对她说:“亲爱的,干杯!”

 

   “嗯。”前妻温柔的一笑,我发现是那么动人,我差点就演不下去了。

 

   我和前妻干了那杯红酒,她靠在我怀里,轻声地告诉我:“有件事我要告诉你,你要有心理准备,不要怪我。”

 

   “哼,还能有什么事,不就是要报复我,给我喂毒药呗。”我在心里冷冷一笑。

 

   可前妻已经说不出话了,多年的夫妻,我很清楚她对安眠药过敏。红酒里的药量,对我来说可能睡上两天,对她来说,就足以致命!到时,我可以报警,说我用来帮助睡眠的红酒,被她误饮。

 

   但不用我报警,我是在两天后被警察叫醒的。听警察说,前妻是在濒死时苏醒了两分钟,并拨下了报警电话,电话里说她因为离婚想不开,想下药和我同归于尽。但又后悔了,希望能把我救醒。

 

   警察告诉我,安眠药量不大,我没有大碍。但前妻因为过敏,已经回天乏术。

 

   警察在前妻的遗物里发现一封给我的信:

 

   “亲爱的老公。虽然我性格内向,总是爱叫你名字,但在我心里,你一直是我唯一最爱的老公。即使我们离婚了,我也坚信你是爱我的,我们最后也不会分开。只是你的身体出了问题,可能是造成你性格暴躁,敏感的一个原因。上次你昏倒以后,我去你单位帮你拿回来了体检报告,你疑似早期肺癌。后来我四处寻医问药,并把你的X片拿给多名专家确诊,当知道你的病只要及时按时吃一个月药稳定病情,通过手术是可以痊愈的,你不知道我内心有多开心,就像自己获得了新生。只是手术费和药费太高,我害怕你有压力和精神负担,就打算照顾你一个月再告诉你实情。离婚时我要来的房子、车子都已经卖了,加上存款应该凑齐了你的手术费。老公,你不是说我从来不主动爱你吗?你加油好起来,到时,我一定把你追回来,我们永远都不再分开。永远只爱你的前妻。”

 

   最后落款里的前妻二字,彻底粉碎了我的心。原来我那善良内向的妻子一直在用她的一切在深爱着我,在她生命里最后的两分钟,强忍着身心的痛苦,以超人的毅力苏醒报警,也是为了我能够好好活着。

 

   即使在离婚后,我的妻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。只是,我用狭隘和敏感一直伤害着她,是我用自私的报复成全了她爱的报复。我永远失去了她,也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勇气。我吞下家里所有的安眠药,静静地等候,就算来生都化为一条鱼,我也要固执地,用每一个7秒钟,去找到她......

网友评论
网友评论仅供其发表个人看法,并不表明我司立场
发表
推荐阅读
相  关  推  荐
换一换